春秋
春秋(因为灵感来源这个啦。)
庆萍。有生子情节以及ABO(提及不多)。
有小说情节。人物崩坏有。一发完。
能接受我们就开始。
“若自觉这叫痛苦为免过分容易。”
“我没有被你害过恨过写成情史变废纸。”
“没人能够怨地怨天得到这结局。”
00.
陈稽十五岁了。
这日山上雨很大,他浑身都是冷的。因此只想快点回家去。待他背了一篓柴往家走的时候,他站在门口就唤了一声父母一边往里走。
没人应声。
若是他们出门农忙了也是有的。陈稽自若地放了柴篓洗了手转身要进厨房做饭去,结果到了厨房却瞧见里头有个红衣服的人。
他穿衣服很敷衍,像是随随便便弄了一层布往身上一裹。那露着的胸口连陈稽看了都觉得冷。
这人正抱着手背靠墙睡觉呢,一张被胡茬和乱发糟蹋得有些邋遢的脸上连眼睛也没有睁开。人好像没有醒,可空气里那股乾元的信香味却闻得他心头发悸,
那样的气味类似铁锈,更接近于血腥气。气味浓烈又凶悍。
机灵的少年虽不知道这是来了什么人,但还是准备一下再说,如果是什么远房亲戚,等对上话来再赔礼道歉不迟。
少年转回墙角拎了柴刀后才又往厨房走,他把手背在身后,进了厨房后一步一步往男人那儿靠过去。
“停下。”
像是早就预料到,男人不甚在意地掀开眼皮看了一眼眼前白净的男孩,有那么一瞬间,他像是被什么击中了没继续说出话来,只是就那么看着对方。
“尊驾是……?”
他恭敬有礼的问题却遭到了嗤笑,男人的脸上一瞬间露出讥讽的神色。
“都一样的恭恭敬敬啊。”
他说话时半是感慨,半是嘲讽。
“我来这里,是要带你回去做我的一条狗。”
狗这样具有侮辱性的词汇本不是血性的少年听得的形容,当即涨红了脸认定这人不是好人要开口送客,自己身上的信香味跟着就漫出来,跟那满屋子的血气缠杂得难舍难分。
“……”“天下断没有平白侮辱他人的道理!阁下还请移驾!”
那男人只是神色漠然地看着他独自气急败坏。
“……是梅花?”
对方半晌应了他一句,却是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
他愣了愣,点了点头。
“那还真是难搞。”
和自己的好院长一模一样的气味,再加上这样的面相,要瞒住都是难的。
皇帝站起身来抻了抻身子。
“你这里的父母已经被我打发走了。黄金二千两。足够他们过好日子了。”
打发?
陈稽呆住了,看着眼前男人无所谓的姿态。
“什么叫……打发了?”
“你原本就不是他们的儿子。”
皇帝面无表情地看着男孩大起大落之下有些愣的神色,眼神里透出一丝打量猫狗似的神色来。
“你是我儿子。”
他懒懒的揣着手,可说话的模样让陈稽不由得就信了。
“你的名字就是我起的。”
他发现少年有一双极漂亮的眼睛,和陈萍萍一模一样的修长眼尾。
于是他看着那双眼睛说话。
“你本来就是最大的滑稽。”
01.
陈稽二十一岁了。
他十五被找到之后就被皇帝远送澹州长到弱冠之年,问为什么的时候男人笑得极其开怀。
“笑话凑一堆才够逗的,陈稽。”
皇帝让他在脸上裹上布条,只露眼缝和足够空气漏进来的缝隙。对外只说是幼时贪玩摔进了火盆破了相,无法见人。
皇帝贴了层人皮面具摆弄了番自己的嗓子,说起话来声儿都不一样了以后带着他在城里溜了一圈,最后寻了个街上给人抄写的穷酸书生,叫陈稽拜了他做师傅。
“你且好好学。要找些书来读。你二十一岁的时候我会回来看你。”
“只能在无人时拆下你的裹面布。”
他始终都没有对陈稽说过自己是谁。
那书生没有几年就患了肺痨死了,于是在街上抄写的人就变成了陈稽。
澹州城的小陈哥寡言少语得很,但那一手字是写得真真漂亮。
他也照他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爹说的乖乖读了书,渐渐的能写点东西了。
这一日夜里陈稽刚回了书生死后留下的房子里,拆了裹脸布打算把桌上的书再看一看时家里来了人。
他慌慌张张要把布条往脸上裹,抬头时看清了来人是一身的黑色。
陈稽手腕一麻,手重重的垂下。他登时恼了,腾的站起来急急后退要伸完好那只手抓一把凳子砸烂这装神弄鬼玩意儿的脑袋,可他凳子刚拿起来那人忽然住了手,转身往他家外翻了出去。
完了。被看见了。
陈稽额角冒出一层薄汗在床边坐下,瞧着自己淤青一片的手腕皱起了眉。
下次要同他说学武。年轻男人咬了咬牙。
02.
检察院的黑骑。
皇帝神色漠然地看着那已经被自己一掌毙死的黑衣人,周身真气微微收敛,在空气中消散于无痕。
棘手这一点,陈萍萍的手下还真是随主。
他踩着沾满露水的草叶往那边那亮着孤灯的屋子走了几步又站住了,回头厌恶地盯了眼死人满口鼻的血,片刻后还是弯腰扯着这人的领子往河边走。
那马就拴在河边,正悠然自得地吃着草。
待把尸体往河里一扔,皇帝转了身解开了马的绳子,往马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走!”
那马吃了痛,发起狂往前狂奔起来。
皇帝留在原地默默看了一眼马没入夜色的背影。
他本来是要接陈稽回京都了。但现在他倒有了个更不错的主意。
03.
澹州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陈萍萍正准备进宫面圣。
“你派到澹州的人失踪了。只剩马。”
“你有猜测么。”
费介皱了皱眉头。
“我不知道你一个坤泽是怎么接受住天天去见那位的。”
陈萍萍整了整衣袖抚平皱褶。
“那孩子死了就是死了。你当我是什么怨妇不成?”
他的声音极轻极浅,眼神也并无二致。
费介推着人进了宫门的时候瞧见满皇宫的人都在忙忙碌碌。宫女儿太监抬着水桶铲子急匆匆走来走去。
“这倒奇了,那位忽然有了赏花弄草的兴致?”“……谁知道呢。”
陈萍萍应了一句,却不知在看着什么出神。
到了书房门口却不见侯公公如同往常一样候着,费介正骂骂咧咧打算要把人强行带走却见侯公公连滚带爬似的往寝宫那边儿赶紧跑过来。
“留步——留步啊陈院长!”
他喊得急,两个人也就站住了。
“诶我说陛下这是还没起?”“哎呀可不嘛,昨晚打不知道哪位娘娘宫里回来正困着呢,不知道怎么回事啊,还说是忘了今天约了见面呢。结果刚睁眼就要找陈院长。”
在寝宫找。
费介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没有办法。良久才咬了咬牙憋出一句。
“那拜托公公了。”“哪儿能呢,您慢走啊。”
费介松手让侯公公接了轮椅往前推,看着那自始至终未曾说过话的人被人推着往前走。
“王八蛋啊……”
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04.
是自己的错觉吗?
南庆皇宫对太监宫女的服饰有严格的规定,但在刚那一群浅色衣裳里却站着个黑衣裳的孩子。
几乎长着一张和自己年轻时一模一样的脸。
陈萍萍紧紧抿着嘴唇,脑子里反复翻腾那匆匆一眼看到的面容。
可那么快那孩子就跑过去了,他并没能仔细看一眼。
虽说自己看错的可能性很大,可就像是什么巧合似的……可是为什么呢……?
谁又要勾起他那些早已经死心了的心思和那鲜血淋漓的苦楚?
他记得那孩子生下来之后他原本打算叫他陈稷,他也不打算让他的孩子还留在京里受苦遭难。
把他远远送走吧,到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
可他因为身子弱昏了整整三天,醒来时一睁眼便是惊天的噩耗。
“陈萍萍,孩子没了。尸身已经下了葬。”
皇帝说话的神色是平静的。
而他的仆人脸上一瞬间露出了类似于悲伤的情绪,哀伤得几乎动人心魄。
可终究只有一瞬间。
“是个男孩?”
他发红的眼尾看得皇帝心里一动。
“对,一个男孩。”
“陈萍萍。”
熟悉的声音猛然把他拉回现实,他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对懒懒散散靠在榻上的帝王。
那人只着内里白衣,惬意地眯着眼,似是心情大好。
皇帝一跃下榻,慢悠悠地向他走来。
“在想什么?”
说这话间男人的手已经抚上了他侧颊。
“杂事。”
谁知皇帝大笑起来,伸手在他腋下一揽另只手揽住他膝弯,轻轻一撂就把人扛上了肩往榻边走。
“……陛下!”
好容易被放下来可是人也跟着压了上来,陈萍萍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
对方登时吻了上来,又急又深,几乎给他亲昏了头。
最后分开的时候他衣服都被解了大半,他睁着满是泪意的眼睛看着皇帝的脸。
“口不对心。”
他幽幽说,眼神把陈萍萍看得心里一寒。
05.
“可天下最没有资格杀掉她的人就是你。”
“你想证明,你没有她,你一样能把事情做到最好,甚至比她活着的时候更好。”
“你想掀开她盖在你头上的那片天,而实际上,你却只证明了,你必须依靠她。”
“你不如她多矣。”
“陛下,是臣看错了你。你终究只是一个被野心占据身心的凡夫俗子。”
陈萍萍的口气轻而浅,眼神带着某种莫名的悲悯。
桌后的帝王目光沉沉地看着仆人。
可是这一切一直都是他一厢情愿吗?
他死死盯着陈萍萍那张脸,想要找出一些除了君臣有别之外不一样的东西。
可那人也只是眸光清浅地回望他。
是了。他忽然才想明白。
陈萍萍一直是恨他的。自从叶轻眉死后就恨了。在陈萍萍心里纤尘不染的女主子那里他是有姓名的,在这里他只是一条狗。
更因为那孩子被他藏了二十多年,因为他没有说出口的私心——不想让自己的儿子也长成自己一般扭曲多疑的性子。
可那陈萍萍为了他废了腿折了心性,唯一的念想都被他捏碎得干干净净。怎么能不恨呢……?
只怕是日夜切齿拊心!
为什么对范闲好?他只当他顾念是自己的血脉,剃头挑子一头热地忽视了到底那是叶轻眉的种!
太好笑了。
皇帝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觉得心里是羞耻的,他几乎刚把自己剖析出了类似女人争风吃醋的味道。
他竟为了一个陈萍萍落到这样的田地!
“你当她就没有残忍的一面?没有谁是干净无尘的……”
他漠然道,一字一句像钝刀割肉似的扯得胸口发酸。
可谁能不爱她呢?他皇帝也是爱那样的女子的,天下没有谁比他更怜惜叶轻眉!
可他陈萍萍不该尽该死的君臣本分跨过千里来军营里救自己……他该死,全天下最该死的人就是他陈萍萍!欺君罔上,图谋叛逆!
一条一条充满恨意的,带着怒火的想法从皇帝脑子里滚过,他咬牙咬得牙根都要碎了,喉咙干得怕人。
问我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不去死了算了……
他喝了手里的茶,抬头看着他轮椅上的仆人。张口时一句话就那么快要说出口。
如果我今日当真死了。
你……
你是不是就原谅……
顿时轮椅上的人拍中了扶手机关,弹子破风而来被皇帝以手中茶盏一带一拦,虽打进了体内多少却避免了立时毙命。
皇帝微微白了面色,可唇角微扬。
“你看好了,陈萍萍,我还没有死。”
真气从帝王周身汹涌而出,肋下伤口剧痛催生他强横的怒意。服下剧毒后这人吐出来的血都是黑的,脆弱的颈项被死死扼在皇帝的手心里,劲力越加越大几乎要立即拧断他的脖子。
可上一刻目眦欲裂的人下一刻却忽而笑了。
“我不该让你死的这么轻易。”
于是真气上行强行碾出他入骨髓的毒,人被摔回了轮椅里剧烈地喘息着,一动便扯出连串的血线从唇角落下,脆弱得很,可那眼神又十分快意。
如今轮椅上的人几乎就是陈五常而非陈萍萍。
皇帝唇角笑意森然。
“如今千刀万剐可你也万死莫赎。”
那你就先去死吧。
06.
陈萍萍被处死的当天,皇帝夜行亲自去找了陈稽。
二十一岁的青年出落成七八分那张如今他再也见不到的面容年轻时的模样,在洒满夜色的宫苑后院站着悄悄夜半练拳的孩子,认真干净的模样看得皇帝凝滞了片刻。
本来那该死的阉贼若不那么急着反自己,到了明日这孩子就会被领到他面前。
到死都没有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儿子的蠢货。
于是男人从宫墙一跃而下轻轻落在年轻人身后,看着他猛的回过头来。
“……”
如今陈稽知道生父的身份后对他心情便很复杂,如今乍见他夜行前来一时不知如何自处,只张了张口没说出话。
“我就快死了。”
谁料男人开口第一句就是石破天惊,陈稽微微睁大了眼睛,再说话时声音发颤。
“什么?”
范闲不会放过他。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但死在这个孩子手上他觉得值得。
“明日领了金银就赶紧出京去,走得越远越好。”
“听到我死了的消息也没有必要哭。虽然我觉得你可能不会……我不会让你等着继位或者别的什么,我没有让你过上荣华富贵的王子皇孙的日子。”
“但你必须得活下去。”
男人说话声音淡淡。眼底神色连月光都照不明。
“记好了,你本来就是我的一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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